跃鱼

【短篇摸鱼完,嵇喜/嵇康】谁谓河广

宋祇:

最近被芋头一句话戳中了我暗搓搓地萌着兄弟cp的小心脏,于是在被材料艹死之前摸一只鱼,甜的,甜的,你们要信我呀2333


   

【谁谓河广】


   

嵇喜端坐在马背上,身后背着他外出打猎时经常背着的那把雕花木弓,为了便于骑马,他把外袍的长袖用绑带系起来,露出一双握着缰绳的,骨节分明的手和短短一截手腕。


   

嵇喜热爱打猎,原因是他热爱这种在密林中逐鹿的感觉。有过狩猎经验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你得足够小心翼翼,有时候却要放开手脚纵马挥鞭。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嵇喜充分地感受到狩猎所带来的紧张和兴奋感,平时那些千篇一律的琐事也会在这一刻被他彻底地抛在脑后。比起真正上战场真刀真枪的厮杀,狩猎的过程更像是一次能够把周遭所带来的压力较为轻缓地释放出来的良方。何况,他总是被一些有名望的人认为是个无聊透顶的守常之人,所以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过度狂热。因此他没有耽溺于此,而是将每次的狩猎机会当成一次纯粹的感官享受和驰骋的体验。


   

如果有条件的话,他就会跟着同僚好友一起外出打猎,对于他们而言,这种能让一群整日面对着庸常琐事的男人们放松的活动总能一呼百应。虽然,这些整日闷在公门里的小吏,每每临行前都要在猎弓的雕花上或者狩猎的马匹上下足一番功夫。


   

有时候他还会带上嵇康,那个时候嵇康尚未弱冠,他也会有足够多的时间约上同僚去打猎。虽然他这个懒散惯了的弟弟总是对他那些同僚和朋友表现不出太多的热情,但只要一听说仲兄要带他去打猎,嵇康的眼神就瞬间亮了起来。家境并没有那么出挑的嵇喜,无论是猎弓还是骏马,抑或猎物的数量,他总不是那么出彩的。但他如此热爱狩猎,其中的另一个原因,也许就是当他每次把经意抑或不经意的邀请传达给他的弟弟时,嵇康眼神中所流露的那种超乎预料的期待。家里的马匹,能够用来骑着狩猎的本不多,因此嵇康经常与嵇喜同骑一乘到达他们所约定好的地方,嵇喜紧握缰绳在前面纵马,把需要携带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儿地塞到嵇康怀里。为了不在跑马的过程中落下什么,嵇康需要用一只手扶着嵇喜坚实的腰,另一只手抱着包裹,肩上背着箭袋和猎弓乖乖地坐在后面。


   

只是这一次不同寻常,嵇喜换上自己打猎时常穿的那套行头,背上背着盛满细软和换洗衣物的包裹,经常使用的箭囊和猎弓,腰挎佩剑,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朝嵇康伸出手——他这次并不是邀请他的弟弟与自己共骑一乘,而是将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阿兄要走了。”


   

嵇康只是呆呆地看着兄长伸出的那只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次应征,也只是去军中担任文职,我这是去为了咱家谋前程去,你不用太担心。等我什么时候有机会调回来的时候,我还带你打猎——”在嵇喜的印象中,嵇康总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刻刻关照着的少年,有时候放肆地无拘无束,有时候又懂事地令人心疼。他这个弟弟既会野到一整天都找不见人影,也会主动接过家中沉重的包裹,而不去顾及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扛得动。有一年他们自家地里收成不好,无论是兄长们还是佃客都叹息不已,嵇康竟然试图把方圆几里的农书都借来,一本正经地研究到深夜最后趴在几案上睡了一夜还着了风寒......无论嵇康做什么,嵇喜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而现在他必须得离开了,为了今后的生计去打拼。他不忍心低头去看这个自幼与他亲善的弟弟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岔开话题,絮絮叨叨说下去。


   

“你会收得到吗?”嵇康轻轻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自己的手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扣住皮制的缰绳,那是嵇喜的马,他再也不能更加熟悉了,那匹马对他凶巴巴的,嵇康总是气呼呼地说它与自己八字不合,家里只有嵇喜能够降伏,就连长兄也拿它没辙。现在那匹马不安分地在地上挪动着蹄子,像是不满嵇康从这么一个方向拽住他的缰绳,牵动它脖颈上的肌理。


   

“什么?”嵇喜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


   

“信,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能收得到吗?”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嵇康抬起眼睛,这一下他可以仰视嵇喜的双眼了。他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却比之前吐字慢了许多。


   

嵇喜笑了笑,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不确定,因为只有人家顺路经过咱这里或者回家探亲的时候,才能麻烦人家帮咱们带信,何况总麻烦人家,怎么也不是好事。不过阿康你若是真的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写来吧。我在淮南也帮你参谋参谋,如果能给你谋个出路那是再好不过,我也少操点儿心……”


   

“阿兄——”嵇康的声音很轻,打断嵇喜的话却坚定异常。


   

嵇喜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但还是习惯性地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吧……总之我们说好了,等我什么时候回来还带你去打猎,只有我们俩,如何?”


   

嵇康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那就好。”嵇喜舒展开了眉头,有些无奈却又如释重负一般地扬起了嘴角。这一刻嵇喜忽然没来由地开始后悔。虽然嵇康自己对于拒绝出仕的主张总是那么强烈,但还是后悔自己仿佛正在甩掉一个麻烦的包裹一样,甩掉死死攥住他骏马的缰绳的弟弟。之前打猎的时候,他也总是让嵇康一个人留在原地帮他看东西,他决定总有一天要看着嵇康亲自驯服这匹他最爱的骏马,看着这个比自己优秀灵动地多的弟弟,纵马扬鞭,在山林中无拘无束地驰骋的英姿。


   

“阿康,多帮帮阿娘和长兄,别总是懒懒散散的,当然,要你帮忙可不是要你添乱把自己也搭进去......“


   

嵇康不好意思地弯弯嘴角:”是,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话......“


   

“好好好,不罗嗦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嵇喜暗道自己好像唠叨这些话都成习惯了。他试图从嵇康手中接过缰绳。嵇康的双手停在那儿一顿,最终还是松开了。


   

嵇喜又一次伸出手,阳光绚烂的刺眼,在一片光影朦胧中,他觉得眼前有些什么东西看不太真切,他总觉得站在自己身边的还是那个古怪灵动却又有时候不得不让他软下心来的少年,直到他想伸出手像之前一样揉揉嵇康的头的时候,他却触碰到了青年不亚于他的坚实的肩头。他再一次俯下双眸打量着眼前的弟弟。嵇康说的没错,曾经总是粘着兄长的少年已经长大了,现在,面前的嵇康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用静默的身影来坦然直面这一场告别。


   

这天是个晴天,嵇喜和他的马,背对着过于亮眼的太阳。他们或许都认为这种天气适合纵马长歌,却怎么也不适合送别。古来送别的场景总是诗情画意,但嵇康在这一刻却找不到任何诗意,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今日的阳光一般直率的情感,它们——起码是这一刻,不需要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来修饰。


   

“阿兄,保重——”


   

四个字就够了。


   

虽然嵇康还是在这之后的无数个有太阳和没太阳的白天里写了诗,而且一写就是十余首,等到他正挥毫写就最后一首的时候,点点墨迹像那时窗外的雨一样淅淅沥沥了满纸。


   

他放下笔,看到窗棂上的老朋友重新回来作窝了。望着案前攒了许久的诗稿,他对着他的燕子邻居扯出一个温柔而无奈地微笑。


   

“阿兄看见我费了这么多精力,只为寄给他这样不求上进的诗,准要骂我了。”


   

 


   

【谁谓河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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